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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无法接受自己未来的女儿，会被亲生父亲一分为二，被当成掌控权力的工具。
瞥了眼小舞失态的模样，戴曜有些不耐，甩开小舞抓住自己衣服的手，不屑道：
“事到如今，我又有什么理由骗你们？”
旋即，他转头冷睨唐三，负手而立，冷声道：
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？当然，这毕竟只是幻境，你非要说它是假的，我也没办法。”
闻言，唐三颤抖的目光先是看了眼幻境中的唐神王，随后转过头，停在瑟缩一团的小舞身上，刹那间，大脑轰的一声，一片空白，心脏处传来的疼痛，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他并不认为幻境中的唐神王做错了什么。
正所谓大义小义，依照戴曜的话说，未来斗罗大陆将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，及时削弱魂兽气运，并且将命运之子拉到己方一边，这便是大义。而女儿被一分为二，固然有些不妥，但为了大义牺牲，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。
如果不让自己女儿下界，让她在神界受尽恩宠，这不过是小义，未来大陆的危机又让谁去面对呢？
更何况，那所谓的女儿唐舞桐也并未受到伤害，只是失忆一段时间，合二为一之后，实力暴增，天赋提升，实在是一举三得。
只不过，唐神王唯一做错的，便是他的所作所为被戴曜揭露出来了而已。
可是，如今看到小舞这般痛苦，无法接受他的行为，唐三内心渐渐冰凉，渐渐绝望。他心里知道，小舞离他越来越远了。如果他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，小舞一定会对他彻底失望！
戴曜布下此局，就是为了杀人诛心。
唐三想直接承认如果他是唐神王，他也会那般做，就算是死，他也死的有尊严一些。
可是，小舞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牵挂的人，他不想让小舞伤心······
强行压下胸中逆血，颤抖着吸了几口冷气，抬起头，迎着戴曜锐利的目光，幽幽的道：
“戴曜，你真是好手段。乾坤问情？不，应该是乾坤问心才对，这招杀人诛心，叫我进不得退不得。我不得不承认，你赢了！什么魂环魂骨，什么神位，你都拿去吧！”
“我都给你了！”
闻言，戴曜愣了一下，他没有想到唐三竟然是这样的反应，微微蹙了蹙眉。
不知为何，明明身陷绝境，进退两难，可唐三说着说着，却有了几分释然轻松之态，仿佛卸下了身上的负担。
恨也好，爱也罢，在如今的情况下，他什么都握不住。
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，他试图努力扎根于这个世界，父亲唐昊，母亲阿银，爱人小舞，都是他不可割舍的存在，但现在他都没有了。
他又变回了曾经那个孑然一身的唐三。
众多浮杂的情绪一一消失，只剩下一种简单而清晰情绪，那就是不屑！
对戴曜的不屑！
戴曜将他取而代之，成为命运的主角，如今高高在上的批评自己，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又和自己有多大的区别？
不过是只阴沟里的老鼠，就算偷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，穿的光鲜亮丽，打扮的精致美丽，也仍遮不住这从骨子里散发的臭味！
“如今你高高在上的审判我，可是你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呢？”
唐三心存死志，已然无所畏惧，身受重伤的他，用手撑在地面上，努力的直立身子，睨着戴曜，冷笑道：
“偷了我的魂环魂骨，偷了我的神位，你不过是下一个唐三罢了！也许你连我唐三都不如！”
“朱竹清，凤梧桐，独孤雁，宁荣荣，你那些能叫得上名字的姘头就有四个，不知道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个？！你这种花心滥情之人，又怎么能与忠贞专一的我相提并论？！”
“你口口声声指责我，说我为了自己的权势，为了一己之私排除异己，徇私枉法，把神界成了我唐家的后花园，可你如今的做法，与你口中的我又有何区别？！”
“你将你的女人一个个送上神界，把神界变成你的后宫，你比我的做法更加卑劣！”
话音落下，问情谷静了片刻。
小舞从蜷缩的双腿中间抬起头，愣愣的看着唐三，仿佛不认识了他一般。
然而，戴曜却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唐三，道：
“说完了吗？”
戴曜冷静的态度让唐三有些愕然，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，冷笑一声继续道：
“如你所说，万年之后斗罗大陆将迎来一场大劫。纵使你口中的唐神王有万般不是，可是依靠他的努力，不是让大陆渡过了大劫，让大陆受益匪浅吗？”
“即使他有些过错，但和这样的功绩相比，又算得了什么？！”
“那么看看现在的你，这么多年，可否为斗罗大陆做出过一点贡献？你又如何应对万年之后的大劫？你有何资格批评我？！”
唐三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起来，略微喘了喘气，一吐胸中不忿。
见唐三终于说完，戴曜负手而立，在唐三与小舞的目光中，缓缓道：
“的确，在感情上我不如你，我是个滥情的人。但你说我是下一个你，那就太侮辱我了。”
话音落下，唐三冷笑一声，心中不屑，但他并未急着反驳，继续听了下去。
“在原本的时间线上，你覆灭武魂殿无可厚非，因为杀母之仇，夺妻之恨，没有人能受得了。即使是打着正义的旗号，说什么阻止武魂殿统一的阴谋，都情有可原，毕竟战争从来都只有立场，没有是非。”
“只是，你千不该万不该的，便是将武魂殿覆灭之后一走了之，让所有平民魂师再无出头之地！”
“你可曾忘了，小时候是谁帮你觉醒武魂的？”
“是素云涛！是那个不辞辛苦，走访数个村庄的素云涛！尽管他只有大魂师的修为，在你的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物，但正是因为武魂殿里有无数个像他这样的人，这才让无数个像你一样，呆在村庄中的孩子，有机会免费觉醒自己的武魂，走上魂师的道路！”
“若不是他们，你这双生武魂根本没有发现出来的机会！若不是他们，什么奥斯卡，什么马红俊，都只能是泥腿子，为了生计奔波，哪有现在的逍遥自在！”
“刚才的幻境你们也看见了，武魂殿覆灭万年后，普通魂师武魂觉醒都需要收钱！”
“如果你生在万年之后，以唐昊的性子根本不会赞成你觉醒武魂！没有武魂殿，你也根本不会成为魂师，更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名字！”
“这就是你最大的罪过！”
戴曜怒视唐三，语气也越激昂，雄浑的声音如同闷雷作响，整座问情谷都在微微颤动。
“更不用说成立什么史莱克学院，吸收了整座大陆最优秀的魂师，却担负着最小的责任！行事霸道，不容置疑，动辄就以正义自居。若不是你唐三护着，这什么破学院早就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！”
“还有邪魂师的这一堆破事！”
“幸好这一世我留了个后手，让地狱之都没有被你摧毁掉，否则那些邪魂师没地方去，必将涂炭整个大陆！一万年后的场景你们也看到了，那些邪魂师嚣张的模样，倒霉的始终是那些普通老百姓！”
“至于什么唐昊取代位面之主，阿银取代生命之核心这些烂事我都不想说！”
听到这里，唐三心中恍惚，想说些什么，但不知道该如何辩解。
回想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，如果没有素云涛的出现，他可能真的就埋没在时代之中。
而且在幻境中，他亲眼看到了那些普通人的窘境，也看到了没有了杀戮之都后，那些邪魂师是如何肆意妄为的。尽管今生他没有毁掉杀戮之都，但他不得不承认，在离开杀戮之都前，他有想要摧毁那里的想法。
但他也并没有多么自责。
那么多普通人中，能觉醒武魂的毕竟是少数，如果因为没有武魂殿就没让他们觉醒武魂，只能说明他们的天赋不够优秀。大部分有天赋的魂师都在贵族的子嗣中，一万年的时间，也浪费不了多少人才。
至于那些普通人，他就更不在意了。
战争的主角永远都是魂师，魂师才是最重要的。
“说到底，你只是在为你的行为开脱，我不相信你这么伟大，会为了那些一点也不起眼的人做出牺牲。你今天的话，只是为了取代我的借口罢了。”
沉默良久，唐三哂笑一声，目光游离。
戴曜对上唐三的目光，对视良久后，戴曜轻笑一声。
“怎么，被我说中，气急败坏了？想直接杀了我？”
唐三努力的挑挑眉，一脸轻松。
“不。”
戴曜失笑着，摇了摇头，伸手一抹，从腰间取出一物，叶瓣在掌中叮铃铃的作响，宛若风铃一般好听。
一朵金色的莲花，在戴曜手心缓缓旋转。
“佛怒唐莲？！”
唐三大惊失色，失声叫道。
前一世，他穷尽一生之力，终于完成了这件唐门暗器中排名第一的宝物。今生在战况危机时，也多次想到打造唐门暗器，扭转局势，可是奈何既缺乏能工巧匠，也缺乏精贵稀有的材料，始终不能打造成功。
如今在这里突然看见，既有重逢之喜，也有再见之惊，更有暗器被唐门外人造出，唐门名声被玷污之怒，还有一种淡淡的，仿佛宿命一般的哀。
“不错，正是佛怒唐莲。”
戴曜缓缓点头，目光中蕴含着一丝大功告成的喜悦。
“佛怒唐莲，这件神器说不定造出它的匠神也不如你熟悉，我想你能看出，它与你暗器图纸中原版佛怒唐莲的不一样吧······”
唐三心中疑惑，颤颤巍巍的戴曜手中接过了佛怒唐莲，仔细地检查着，脸上又哭又笑，仿佛抚摸孩子一般，想要抚摸着这件暗器。
下一刻，他脸上的表情陡然僵住。
原来，那佛怒唐莲上竟然有魂力在慢慢涌动，仿佛有生命力一般，金色的水波缓缓蔓延，如同真正的莲花一般。
“这是······这是什么？！这是怎么做到的？！”
唐三惊恐万分，瞬间看向戴曜，目光颤抖，既是在质问，也是在求助。
戴曜看了眼唐三，目光缓缓停在那佛怒唐莲之上，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：
“你感受到了吧，佛怒唐莲，它不再是暗器，而是一件魂导器！”
自从青莲宗成立科技部后，便十分强调要重点发展魂导器，因此，楼高便结合戴曜给的暗器图纸，结合魂导器的理念，开始了改造。就算在战争期间，戴曜也未曾中断科技部的经费。
在戴曜和凤梧桐的帮助下，历时近十年，终有所得。
这佛怒唐莲，便是其中一件作品。
结合魂力之后，佛怒唐莲的威力进一步增长，戴曜推算过，唯有超级斗罗，才能在爆炸中存活下来。
“我不否认我有很多缺点，我也不否认我自私自利，但我也存着一点点想要改变世界的心思。佛怒唐莲证明了魂导器理念是正确的，就像唐门弟子使用暗器一样，魂师配合魂导器将成为时代的主流。”
戴曜缓缓说道，不重的声音却意外的铿锵有力！
魂导器的理念发展起来，大势之下，将不可阻挡。万年之后斗罗大陆与日月大陆碰撞在一起，说不定斗罗大陆的魂导器发展的比日月大陆更加先进！届时，整个大陆的实力都将得到提升！
说不定数万年后，所谓的危机根本算不上危机，反而是解决危机，消耗无数资源的魂导器，成为了危机本身。
话音落下，戴曜无需再解释，唐三瞬间明白了戴曜口中的话不是虚言，两行清泪划过，支撑身体的手臂瞬间松了劲，重重的砸在地上，又哭又笑。
“你赢了！你赢了！”
唐三眼中带泪，重重喊道。
小舞不再爱他，暗器也进步了，这一次，什么都走远了，他像个停留在时光里的老人，痴痴的望着不断远去的子女，那般孤独，那般凄凉。
说完，一直禁锢他魂力的枷锁突然打开，汹涌的魂力在身体里奔腾。
“能死在佛怒唐莲之下，也算是我的幸运了······”
唐三望着手中的佛怒唐莲，目光痴迷，随即毫不犹豫的将魂力注入佛怒唐莲之中。
刹那间。
金莲绽，鬼见愁。
问情终，前世现。
赤条来，赤条去。
鬼见愁下，问情谷中，两具枯骨。
唐三——死·····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