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5章 难以置信!儒学的根,真的要被撅断了(1 / 2)
国子监。
孔颖达这些天就一直把自己憋在房间中。
这辈子,自己何曾如此委曲求全过?这些年,自己身为国子监监正,统帅大唐文坛,可以说是风头无二。
天下读书人哪一个不把自己当为先师?
可是这一次,自己竟然为了那个人,亲自上朝,并且亲手把民学迎接来了国子监!
他一时间压根无法接受。
但是,又能如何呐?
秦川子张楚,这一次尽管那些身穿紫袍的世族大臣没有动外,可一众红袍官员可以说是倾巢而出,包括绿袍的联名上奏,这股力量是无比可怕的。
更别说只是对付一个小小的秦川县子罢了。
可最后·······
可最后竟然完全没有达成目的,还被人家绝地反杀,自己都不得不下场,只求赶紧结束这一场闹剧。
上一次的大朝会,若是自己不求个体面,陛下会帮着自己体面。
没有办法,孔颖达只能孤身上朝,主动上折,说这些天对于张楚的流言,都是无水之萍,国子监从来没有说过和张楚的赌局是张楚作弊,更没有说过张楚有什么不敬之心,更是从未想过把民学阻拦于国子监之外。
他请求陛下下旨,册准国子监正式设立民学,以正视听,杜绝天下之人无端猜测,还张楚一个朗朗乾坤。
这些话,当时自己说出来的时候,孔颖达的牙都几乎是哆嗦的。
这无疑,是狠狠的在自己打着自己的脸,但是没有办法,只能接受,也唯有接受。
李世民准了。
还和颜悦色的拉着自己的手,站在台阶之上,向满朝文武说这些都是误会。
是误会吗?
是误会!
陛下已经说是误会了,那么就只能是误会,这个结果,孔颖达必须要认。
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弹劾,不知道怎么滴,那些折子都被本人取走了。
以至于原本应该是李世民一一回应奏折的大朝会,变得有些索然无味,太阳才都刚刚出来,便散朝了。
只是陛下离去的时候,嘴角的笑容比对着朝阳鸣叫的公鸡还要难压。
孔颖达每每想起来那一天,心口就像是有一团火,堵住了自己的呼吸道,堵住了自己的嗓子。
让他满头大汗,脸色涨红。
这些天,孔颖达一个人躲在这里,何尝不是压根想不到,如何和国子监的其他夫子交谈,碰面的问题呐?
“嘶······”
他倒吸口凉气。
望着东方再一次升起来的红日,提起来了笔,想要写字宁心。
但,笔尖提起颇久,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了。
豆大的墨汁落在纸张之上。
墨韵散开。
好似眼泪。
咔嚓!!!
楼阁竹门被推开了。
“颖达。”来的人是虞世南。
这些天,为了让老友早日走出阴霾,虞世南没事就来和孔颖达谈心。
孔颖达默默放下了笔,虞世南走到孔颖达身后,望着纸张上低落的那一点墨韵,轻轻叹了口气。
他如何不了解自己这位老友的心性呐?
自从自己从认识孔颖达以来,何曾有过墨汁污染了纸张的事情?
那一次不是一气呵成,哪一次不是笔走龙蛇,哪一次不是铿锵有力?
但这样的事情,在这几日,发生了好多次了。
“颖达,心还乱么?”
“其实,无妨。”
“民学入国子监,其实对我们也是有好处的。”
“颖达,你是国子监监正,这民学若是真的可以发扬光大,其中也少不了你的名望。”
虞世南叹了口气,劝道。
孔颖达冷冷哼了一声:“老夫宁愿不要这些名望。”
“六学一馆,虽说也有法学和算学,可这些已经渐渐沦为儒道之附庸,学习这些东西,也少不了学习我儒道经典。”
“他们仍旧逃不出儒学的身份。”
“可是民学,他张楚,想要彻底的把儒学隔离开来,其心可诛!!!”
孔颖达低喝道。
虞世南轻轻一笑,手指轻轻拨弄着面前笔洗中的毛笔。
“这么多天了,张楚还一直没有来国子监,看来,他心里也是没有底的。”
“想要创建一学,何其之难?”
“少年人嘛。”
“都有一腔热血,谁没有想过,年少的时候要干出一番雄伟事业?”
“谁不是吹天喝地?颖达,不瞒你说,年轻时老夫流连于平康坊这等红尘之地,还想着重塑天下,为百姓开一个万世太平呐。”
“可最后,嘿······”
虞世南摇摇头。
“颖达,民学,其实不算什么。”
“你这么想一想,这么多年,天下读书人早就已经把读书和儒学联系了起来,就算是陛下下令,都无法隔离开这两个东西!”
“谁年幼识字时,不是从论语学起?谁的第一本书,不是从论语开始?谁背诵的第一篇文章,不是出自于咱们儒学呐?”
“他张楚想要侍弄所谓的民学,不如随他去。”
“他所招收的那些弟子,奥,对,越王李泰,是他民学第一个弟子,可李泰这些年,少读了儒学经典?”
“越王殿下,仍旧是儒学子弟,这个身份,谁都撤不掉。”
“难道他张楚,想要发展民学,还要从孩童的牙牙学语开始么?”
“难道,他要寻找那些什么字都不认识的百姓,从零开始教导?”
“他张楚,能有多少时间呐?”
“到头来,他所招收的弟子,难道不还是从学习我儒学经典开始的么?放心吧颖达,儒学如苍天之碧树,根系早就延伸到了每一寸土壤之中,他张楚有什么能耐,可全部把我儒学之根基给斩断呐?”
“除非,他去西域,去找那些一辈子只洗两次澡的蛮子教导去。”
“可是,他行吗?”
“依我看,他所做的一切,也不过是为咱们儒学徒做嫁衣罢了。”
“呵呵呵······”
虞世南笑了。
笑的很开心。
这番话,可是他昨夜想了很久,最后才总结出来的道理。
果不其然,孔颖达微微垂下的头颅,听到虞世南此话,不由得抬起。
原本混沌恍惚的双眸中,更是显出了些许的光芒。
是啊!
本就是这个道理!
只要天下人读书识字的根基,还在儒学之中,那么,自己其实大可不必担忧如此。
正如虞世南所言,一个学说的创立,何其难也,他们要做的,其实就是什么都不需要做,就静静等着对方犯错就好了。
只要对方有一个错误,自己就能让他们彻底的崩坏。
而不是像是这样,自己主动出击!
反倒落入了下乘。
孔颖达眼角轻颤。
他抿了下干裂的嘴唇,看向了虞世南:“你说的是对的。”